断剑从虚空中抽出，带起一串紫黑电弧崩裂的脆响。楚寒左脚落地，脚下虚空塌陷半寸，随即被混沌气旋撑住。他没回头，身后那道被紫焰焚尽的幻影早已化作残渣，随乱流卷入深渊。
风沙扑面，带着铁锈与骨灰混杂的气息。
前方是无边废墟，倒塌的巨柱横贯天地，地面上插满了断裂的兵器，有些还冒着微弱黑烟。整片战场象是被某种巨力碾过，又强行凝固在时间裂缝中，静得能听见经脉里魔纹蠕动的声音。
右臂的搏动还在持续，皮肤下隐隐浮现蛛网状裂痕。楚寒没有压制，反而将混沌气旋缓缓引向肩胛，让那股暴戾力量与轮回紫焰交融。黑焰自皮下透出，在体表结成一层半透明护膜，象是一层烧到极致的冷铁壳子。
四周开始响起低语：
“你不是他……仙帝已死……”
声音来自四面八方，不似人声，更象是无数残破神识在空间褶皱里反复播放的遗言。每走一步，就有数十道残念粘贴护膜，试图钻入识海
。它们不成逻辑，只重复着否定身份、否定记忆、否定存在本身。
楚寒咬牙，舌尖抵住上腭，痛感让他清醒。他知道这些不是攻击，是筛选。万年前陨落于此的强者太多，他们的执念凝聚成这片残像，排斥一切外来者。
若心志稍有动摇，就会被当成冒牌货撕碎。
掌心忽然发烫，那枚轮回紫焰印记跳动了一下，象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楚寒顺着热流方向迈步，断剑垂在身侧，剑尖轻颤，每走十步，便有一道残影自虚空中浮现，一袭紫金长袍的背影，持剑立于界门前，剑锋斜指苍穹。
那是他自己的残像，前世留下的战斗轨迹，正以因果烙印的形式重新显现。
第七道残影消散时，地面开始震颤。
前方一座倾塌的巨门遗址缓缓升起尘雾，风沙退散，露出中央一片圆形空地。
紧接着，立体画面凭空展开：漆黑天穹下，仙帝持剑而立，面前是三头六臂的狰狞魔躯。剑光斩落，血雨倾盆，魔躯从中劈开，只剩半截残魂哀嚎着逃窜。
循环重演，一次，两次，三次……
楚寒刚靠近边缘，无形剑压骤然降临。膝盖一软，整个人跪砸在地，五脏仿佛被铁钳绞紧。这不是实体攻击，而是纯粹的意志威压，属于仙帝级强者的领域残留，专为震慑后辈而生。
他喉咙一甜，却硬生生把血咽了回去。
刚才那一幕幻象还在脑中回荡：“你早已死去！”
可现在看来，这残像根本不是纪念，是试炼。它要确认来者是否配得上这份传承。
楚寒冷笑，嘴角渗出血丝。
他猛地松开对混沌气旋的控制，任魔纹沿脖颈蔓延，直至半张脸都被黑纹复盖。
同时，将断剑插入地面，双膝撑地，仰头嘶吼：
“我不是来继承你的荣耀，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！”
话音炸开，眉心紫金光芒轰然爆发，与残像中仙帝双眼的光束瞬间同步。
整个战场，仿佛静了一瞬。
紧接着，残像停止循环。巨门遗址轰然崩解，漫天飞舞起无数残剑虚影，每一柄都只有寸许长短，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。它们如暴雨般刺来，目标直指楚寒神魂。
第一道剑影穿透左肩胛，剧痛贯穿全身。
系统终于有了反应，脑海中传来一丝极细微的波动：“检测到高阶武道残意，是否吸收？”
楚寒没说话，只是握紧断剑，任第二道剑影刺入右臂，第三道贯穿胸膛。
每一次穿刺，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，但混沌气旋也随之沸腾。那缕缕剑意并未摧毁他，反而被体内某种本能牵引，尽数吞入经脉深处。
识海中，一段陌生记忆碎片悄然浮现：漆黑大地上，他单手持剑，身后是即将闭合的时空裂隙，面前站着十万幽冥大军。
第四道剑影刺入眉心，楚寒眼前一黑，却又在刹那间清明。
周身开始浮现出淡紫色光罩，型状如剑，层层叠叠环绕成域。这是前世剑意与今生混沌融合的产物，尚未完整，却已具备破妄之能。残剑虚影撞上光罩，纷纷崩解，化作细流导入其中。
第九百九十八道落下时，光罩彻底凝实。
最后一道剑影悬停在他鼻尖前三寸，微微震颤，最终缓缓消散。
废墟归于寂静，那道古老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，低沉而清淅：“……归来者，执吾刃，破虚妄。”
楚寒缓缓拔出断剑，肩胛与胸口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右臂魔纹不再躁动，反而安静地蛰伏在皮肤之下，象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镇压。
他低头看了眼掌心，轮回紫焰印记仍在跳动，热度比之前更甚。抬眼望去，前方裂隙深处隐约可见一座轮廓，由无数锁链缠绕而成的囚笼，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。
断剑忽然剧烈震颤，剑身嗡鸣不止，仿佛认出了什么。
楚寒迈步向前，一步踏出，脚下废墟裂开蛛网状缝隙。两步之后，空气中浮现出零星血点，象是有人曾在路上倒下。第三步落地时，一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冰冷、克制，却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急。
他知道是谁，断剑指向囚笼方向，剑尖微偏，象是在提醒他什么。
楚寒停下脚步，右手缓缓抚过剑脊，指尖划过一道陈年缺口。
就在这时，囚笼轮廓突然扭曲了一下，似乎内部发生了某种变化。锁链发出轻微摩擦声，象是有人正在挣扎。
楚寒眯起眼，瞳孔深处泛起一丝紫金光泽。
他抬起左脚，再次迈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