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指尖还贴着那半块龙纹玉佩与断裂令牌的接缝，金光一闪即逝，如同呼吸般短暂。他没动，也没抬头，只是左臂经脉里传来一阵阵滚烫的抽搐，象是有熔岩在血管中来回冲刷。
玉佩沉入魔纹深处后，并未彻底安静，反而象一颗活物般搏动着，与地底某种频率悄然共振。
他缓缓收手，将两件残物并排置于掌心。断裂的令牌边缘刻着幽冥殿徽记，扭曲如蛇，而玉佩内侧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铭文，不是今世文本，是上界古篆。
记忆没来，系统也没响，但杀意沸腾的等级已经压到了“暗红”，这是它第二次主动预警，第一次是在母亲死前一刻。
他知道，这东西不对劲。
远处风沙掠过祭坛废墟，南宫玥的身影从裂谷另一端疾行而来，脚步未停便已开口：“你又在碰不该碰的东西。”
她袖口微扬，一缕紫焰自指尖溢出，轻轻缠上玉佩表面。冰晶般的光泽在焰心浮现，随即凝成一面不足巴掌大的镜面。
镜中画面一闪：幽冥殿深处，血池翻涌如沸，池边立着数十根石柱，每根柱顶都插着一枚相同的黑色令牌。阎罗老祖披黑袍立于池心高台，双手结印，口中低诵古咒。随着咒语推进，令牌逐一震颤，表面渗出猩红血丝，导入池中。
池面渐渐浮现出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痕，隐约可见彼岸轮廓，那是上界的入口符文。
画面到此戛然而止，冰镜碎裂成粉。
“这不是单点祭坛。”南宫玥声音冷了下来，“是群锚仪式。每一块令牌都是空间节点，集齐足够数量，就能撕开稳定信道。”
墨白从另一侧走来，肩头落满灰烬。他手中提着三枚残损令牌，扔在地上时发出金属碰撞声。“我在东南角挖出五枚，加之这三块，一共八枚。制式一致，炼器手法出自同一批匠人，且都浸过活人精血。”
他顿了顿，剑尖挑起其中一枚，指向祭坛中央的地缝：“它们和这里的地脉流向吻合。有人在用这些令牌当引信，一点一点点燃整条灵络。”
楚寒终于站起身，将玉佩收回袖中。左臂仍在发烫，但他已不再皱眉。疼久了，也就成了背景音。
“他们以为我是个容器？”他冷笑一声，“可他们忘了，容器也能反噬主人。”
南宫玥看了他一眼：“你现在状态不稳，刚融合玉佩就强行催动吞噬之力，经脉已有裂痕。若再硬拼一次，轻则修为倒退，重则神魂错位。”
“我没打算拼。”楚寒走向祭坛内核，脚踩过焦石与血纹交汇处，“我是来关门的。”
他蹲下身，手指划过地面一道深裂。裂缝中，一丝微弱血光正缓慢流动，如同地下有心跳。
“这祭坛没死。”他说，“只是被砍了四肢，心脏还在跳。”
墨白立刻拔出背后重剑，横插进附近一条地缝，剑身嗡鸣不止。“三处脉眼正在复苏，若不封住，半个时辰内就会重新联通血池。”
南宫玥蹙眉：“靠我们三个临时布阵，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不需要撑。”楚寒解开衣襟，露出左臂。魔纹盘绕如龙，玉佩虚影在其间缓缓旋转。“它认主之后，就有了钥匙功能。现在，我要把它插回去。”
“你要用自己的身体做封印媒介？”南宫玥声音一紧，“一旦失败，你会被地脉反噬，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！”
楚寒没答，只是将玉佩取出，对准祭坛中央一处凹槽。
“咔！”
嵌入瞬间，整座祭坛猛然一震。
地面裂痕骤然扩张，血光暴涨，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猛地睁开了眼。
楚寒咬牙，左手按上玉佩，体内《九转玄冥诀》自动运转至极限。轮回紫焰自心口喷薄而出，顺着经脉直冲左臂，与魔纹交织成一道螺旋锁链，轰然砸向地底血流源头！
“轰……”
锁链贯穿虚空，刺入看不见的深处。血光剧烈翻腾，似有无数怨魂在嘶吼挣扎。
“成了？”墨白握紧剑柄。
“还没。”南宫玥盯着玉佩，“锁链只钉住了表层节点，真正的血池源头还在共鸣。必须有人持续供能，压制信道开启趋势。”
话音未落，楚寒膝盖一软，单膝跪地。冷汗顺额角滑下，滴在玉佩上，瞬间蒸发成白雾。
他喘了口气，抬手抹去唇角渗出的血丝：“那就压到底。”
南宫玥突然上前一步，伸手复在他按着玉佩的左手上。
温热的紫焰自她掌心涌出，顺着楚寒经脉逆行而上，稳住即将崩解的封印结构。
“我说过。”南宫玥声音很轻，却清淅得不容忽视，“这次，换我护你。”
墨白沉默转身，跃上祭坛最高处残柱，三柄重剑全部出鞘，剑尖朝下插入石缝，形成三角镇压阵。他双目微闭，剑气如网铺开，牢牢锁住三处欲裂的地缝。
祭坛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，唯有玉佩不断震动，传递着来自远方血池的搏动频率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楚寒额头青筋暴起，手臂上的魔纹开始出现细微裂痕，象是承受不住双重力量的挤压，但他没有放弃。
南宫玥的气息也在减弱，指尖微微发颤，却始终没有收回手掌。
忽然，玉佩剧烈一震。
楚寒瞳孔骤缩，识海中再度浮现画面：
阎罗老祖站在血池前，手中捏着一枚全新的令牌，正缓缓浸入池心。其馀令牌同时亮起，整个数组开始加速运转。
对方，已经开始第二轮激活。
“他们还在加码。”楚寒咬牙，“必须把这条线彻底烧断。”
“怎么做？”南宫玥问。
楚寒盯着玉佩，眼中闪过一抹狠色：“既然它是钥匙，那就让它变成锁芯，我把命契烙进去，以自身为桩，永久封死这道门。”
“你疯了！”南宫玥猛地抬头，“一旦烙下命契，你就再也无法脱离这个封印节点！你会被永远钉在这里，成为活体阵眼！”
“正好。”楚寒扯了下嘴角，“省得他们再来找麻烦。”
他抬起右手，指尖划过左胸，鲜血涌出，顺着经脉流入玉佩。
刹那间，轮回紫焰与魔纹同时爆燃，锁链由一化九，层层绞杀向下，直捣黄泉！
地底传来一声沉闷巨响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被生生掐断咽喉。
血光开始退散，玉佩光芒渐稳。
楚寒呼吸粗重，脸色苍白如纸，却仍跪在原地，手不曾松开。
南宫玥看着他背影，忽然低声说：“你从来都不是容器。”
“你是刽子手。”
风沙卷过祭坛，斩天剑依旧插在原地，剑柄上残留的血迹已被吹干。
楚寒抬起头，望向幽冥殿方向。他的眼睛，在暮色中泛起淡淡的紫金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