斩天剑内部那声轻响还在耳中回荡，楚寒的指尖还扣着剑柄，紫金光芒未散。他正要挥剑下压，地面却猛地一震。
不是风动，不是人动，是大地自己裂开了。
百丈深渊从脚下炸出，黑色魔气如触手般喷涌而出，卷向南宫玥。她刚撑起身子，就被一股力量缠住脚踝，整个人被拽离岩壁。楚寒瞬间旋身，左臂扫地借力，伸手去抓，可惜只差半寸。
他只扯下了她腰间一枚铜制零件，上面刻着“炉心引”。
南宫玥在坠落最后一瞬回头大喊：“别下来！下面是……”
声音被深渊吞没。
楚寒单膝跪地，斩天剑插进裂缝边缘稳住身形。他的发梢无风自动，几缕银白悄然浮现，象是被某种力量从根部染透。体内的《逆命真解》突然自行运转，金光自经脉溢出，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流动护膜。
这功法从未主动激活过，他清楚有点不对劲了。
上一秒还在对抗残魂，下一秒封印就破了。
斩天剑里的异响，南宫玥的坠落，地裂的方向，全都指向一个事实：有人等这一刻很久了。
他低头看右臂，皮肉下的血管开始发烫，象有铁水在灌。心口魔纹剧烈跳动，频率和深渊底部传来的某种节奏完全一致。
“咚、咚、咚！”
三声之后，一声咆哮炸响。
不是从耳朵听来的，是从骨头里震出来的。那声音低沉古老，带着碾碎山岳的力量，直接撞进识海。楚寒牙关紧咬，额头青筋暴起，护体金光被震得不断闪铄。
“魔龙！”
这个词自动浮现在脑海，不是记忆，是本能。
他不知道名字，不知道来历，但他知道这东西活了很久，久到比仙帝时代还早。它被困在这里，而他的魔纹，是钥匙。
右臂的痛感越来越强。他抬起手，看见小臂外侧的皮肤正在变色，一块漆黑如墨的鳞片缓缓凸起，边缘锋利如刀。那不是长出来的，是嵌进去的。
玄天宗神器碎片，他立刻明白过来。
南宫玥炼器炉炸裂时飞出的那片金属，曾被他随手收进怀中。后来战斗激烈，忘了取出。现在，它正与他的血融合。
龙鳞一片接一片浮现，复盖整条右臂。每成形一块，体内就多一分不属于他的力量。那种感觉就象身体里多了另一个心跳。
楚寒咬牙，用斩天剑支撑起身。他不能跳下去，至少现在不能。南宫玥的话还没说完，她知道什么。而他现在的状态，下去就是送死。
他抬头环视四周。
远处断峰之上，一道血影静立。
阎无血站在那里，血袍翻飞，左手握着骷髅眼罩，舌尖轻轻舔过虎牙。他没有出手，也没有靠近，只是看着，嘴角慢慢扬起。
楚寒盯着他，双眸紫金不散。
对方显然早就到了，甚至可能一直在等。
“你终于……”阎无血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淅传入深渊边缘，“不再是人了。”
楚寒没回应。
“你以为觉醒前世就是终点？可笑。”阎无血轻笑，“你母亲死的时候，你还是废脉。你妹妹被炼成傀儡时，你连剑都拿不稳。你现在以为自己强大了？可你根本不知道，你从出生那天起，就是为这一天准备的容器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楚寒右臂的龙鳞上。
“那东西叫‘渊噬’，万年前被仙帝斩成三段，埋在这九大灵域最深处。它的头颅就在下面，等着和身体重逢。而你的血，是唯一的唤醒剂。”
楚寒握紧斩天剑，指节发白。
“你救不了她。”阎无血说，“南宫玥已经接触了内核。她的机关术能解析一切，包括封印结构。她看到了真相，所以必须消失。”
楚寒猛地抬头。
“你想知道她在喊什么吗？”阎无血笑了，“她说‘下面是祭坛’。但更关键的是——她看到了第三把钥匙的位置。”
风停了，连深渊的魔气，都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楚寒盯着他，喉咙干涩。
三把钥匙，《轮回引》是一把，他的魔纹是一把，那第三把……是谁？
阎无血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，笑声渐冷：“你以为萧紫鸾真是来救你的？她也是钥匙之一。你们三个的命运，早就绑在一起，谁也逃不掉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身影一晃，化作血雾消散。原地只留下一串血色蔷薇，花瓣缓缓飘落，嵌进岩石。
楚寒站在原地，右臂龙鳞未褪，发梢银白蔓延至额角。护体金光仍在流转，但已不如最初稳定。每一次魔龙咆哮，金光就弱一分。
他知道不能再等，南宫玥在下面，生死未卜。她最后那句话，可能是线索，也可能是警告。而阎无血说得越多，他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骗他。
仙帝的记忆是真的，但他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一段？
他低头看向斩天剑，剑身安静，刚才那声“睁眼”般的动静再没出现。可他知道，剑里还有东西没醒。
他缓缓拔剑，剑尖点地，一步步走向深渊边缘。
风从底下吹上来，带着腐朽与灼热的气息。深渊深不见底，黑气翻滚，隐约能看到下方有巨大石柱林立，象是某种古老建筑的遗迹。
祭坛，他记住了这个地方。
右臂的龙鳞突然一颤，象是感应到了什么。心口魔纹跳得更快，几乎要冲破皮肤。那咆哮声又来了，这次更近，仿佛就在耳边。
楚寒停下脚步，单膝跪地，斩天剑插入岩缝固定身体。他闭眼，强行压制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。《逆命真解》仍在自动运转，金光护住心脉，但龙鳞带来的侵蚀也在推进。
他只剩一个选择，要么控制变异，要么被吞噬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右手猛然拍向地面，将龙鳞之力引导至掌心。剧痛顺着手臂炸开，但他没松手。他知道，这时候退一步，就会永远失去主导权。
金光与黑气在他掌心交锋。
一寸一寸，他把龙鳞的力量压回去。
不是排斥，是驯服。
就象当年在楚家后院，被人打倒后一次次爬起来那样。
你可以踩我，但别指望我永远趴着。
掌心渗出血，滴在岩石上发出嗤响。金光终于压过黑气，暂时稳住局势。
楚寒喘息，抬眼看深渊。
他知道下面危险，也知道可能有陷阱。但他更知道，如果现在不下去，南宫玥会死，真相也会永远埋葬。
他拔出斩天剑，剑尖指向深渊。
右臂龙鳞微微发亮，象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楚寒最后回头看了一眼，阎无血消失的地方，然后纵身跃下。
风声呼啸，黑气扑面。
下坠途中，他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响起。不是记忆，不是幻觉，而是龙吟。
它说：“你终于来了！”